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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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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感

早晨會見了眾人, 下午莊園裏又來了不少前來悼念老爺子的人,其中沈氏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早就派人提前來通知了沈映魚。

如今的沈氏從她父親意外去世後, 現在就由她叔叔掌權,而叔叔為人向來絕情, 他一上位便將父親這一脈的人趕盡殺絕, 縱容兒子打擊哥哥在國內的事業。

哥哥在國內無法生存, 只得拖家帶口逃出國, 而她因為身體原因無法出去, 最後也被送進了蘇氏。

沈映魚不想與如今沈氏任何一個人碰面,所以對外說還在病重不便出門, 一個人躺在花園的吊椅上懶懶地曬太陽。

住宅區並沒有多少人,大部分都去了前廳, 所以此時一點聲音都分外明顯,春天的太陽實在舒服她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過了一會,沈映魚睡夠了醒來,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滾到了吊椅下, 正躺在草叢中,蚊子咬得她渾身發癢。

想要起身回去,忽然有人交談的聲音不緊不慢地傳來。

“確定他這次真的能死?”

聽見這個聲音她的驟然一頓,明白可能不經意撞見了一些見不得人的事。

沈氏這樣即將落敗的家族都有數不清的腌臜事,更何況是偌大蘇氏,哪怕前不久蘇忱霽已經正式接手了蘇氏, 但難保其他人心中不服。

此時她的心跳不規律地跳著。

“那天皇太子也會來,早已經安排好了, 宴會必定會亂。”有人回答。

皇太子?

沈映魚眉心微顰,她雖然對政治不算太敏感, 卻也知道,如今總統重病在醫院國事暫且交給的霍拉王子代理,等塔什皇太子從國外交流回來後,就會正式承襲總統一職。

有人要在過幾日蘇氏的宴會上,對塔什皇太子出手?沈映魚聽得心驚。

兩人的腳步聲越發的近,似乎在往她的方向走來。

此時往外跑已經來不及了,沈映魚慌亂地閃身躲在樹後,借由高灌叢擋住自己的身形。

不一會兒她就看見長廊盡頭走出來一人,逆著光看不見臉,但從身形上看,她認出來是早晨在餐桌上見過的。

蘇忱霽的舅舅,蘇德耀。

蘇德耀身後又走出來熟悉的人,恰好也是沈映魚熟悉的人,甚至還恨得牙癢的男人。

是叔叔兒子,沈懷宇。

沈映魚眉頭一皺,沒想到自己竟然誤打誤撞看見了這種事情。

這兩人在商議過段時日皇太子入住莊園的事情,雖然沒有明言,但無聲都透著殺機。

沈映魚不敢讓他們發現自己知道,他們在商議如何殘害皇太子,連呼吸都放得很輕,甚至不敢看過去暴露視線。

突然響起一聲劇烈的聲音,像是槍,還有拖曳重物的聲音。

沈映魚呼吸一滯,身上還是濕的,所以此時冷得想搓手,但還是忍住不敢往外看,耐著性子等那裏的人離開。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她試探地朝外看去,周圍空蕩蕩的,人早已經走了。

她松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拉開門,一刻也不敢停留腳步飛快地往外走。

但還沒走幾步,身後就有男人溫和的聲音響起。

“沈小姐?”

是蘇德耀。

沈映魚轉頭看去,蘇德耀剛才戴的眼鏡不見了,陰郁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像是一頭狼。

她靈敏地感覺他的情緒好像不對,尤其是他的手上還沾著血。

想起聽見的槍聲,還有拖曳聲,沈映魚不知道是不是剛才沈懷宇的。

“蘇先生,沒想到竟然在這裏碰到你了。”沈映魚臉上堆起笑,腳尖不經意地小弧度往後退,警惕得好似隨時都會逃跑。

蘇德耀好笑地看著她的動作,習慣性想擡手推眼眶,碰了下卻發現根本就沒戴。

他垂下手,卷著袖口,緩慢朝她走過去,溫和地問道:“沈小姐是什麽時候來了,看到了什麽?還是聽見了什麽?”

沈映魚面不改色地搖頭:“沒有,我剛剛才從那邊過來,然後就碰見蘇先生了。”

“哦,是嗎?”他疑惑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沈映魚慶幸自己越是緊張,表情就越是冷靜。

蘇德耀掃了幾眼,對她緩緩露出笑:“可是,沈小姐,你都看見我手上的血了,為了表示誠意,你都看完了我的表演,接下來我們該聊聊。”



沈映魚腦中警鈴作響,攥住身側的裙擺,臉上擠出笑道:“蘇先生想和我聊什麽?”

蘇德耀坐在椅子上,點了根香煙,挑眉對她招手。

沈映魚猶豫了一下,悄然瞥了眼他手上的血,然後坐到他的對面。

蘇德耀對她的警惕也不太在意,和善地道:“剛才沈小姐已經聽到了,過段時間莊園會舉辦宴會,我想請沈小姐幫個忙。”

他在女人疑惑的眼神中拿出一袋白色的粉末丟過去:“你將這個想辦法給蘇忱霽吃下,這樣我才信任你什麽都不知道。”

雖看不出裏面的是什麽,沈映魚也知道不是什麽好東西。

她沒有拒絕,捏著粉末,反問道:“我有什麽好處?”

“好處?”蘇德耀瞥她一眼,然後笑著道:“我允許你現在活著。”

沈映魚捏著手中的東西,看著他道:“萬一蘇忱霽發現了,或者沒有吃呢,你會殺我滅口嗎?”

“自然”蘇德耀頷首:“不過你放心,若是成功了,你守好秘密我也不會殺你,但你現在拒絕我會立刻殺你。”

沈映魚聞言垂下頭,安靜地沈默著。

蘇德耀抖著煙等她。

片刻,她擡起頭,似是掙紮過不得已同意道:“好,到時候若是成功你必須得送我走。”

“自然。”他心情甚好,早看明白了,沈映魚怕死,怕死的人為了活命會毫無底線。

“過來,我不能完全只聽你口頭同意,你應該先獻給我,這樣我們都能放心。”蘇德耀對手招手。

沈映魚抿唇看著對面男人眼中露出的情慾,暗自咬著後牙,然後盯著他站起身,緩緩朝他一去。

男人臉上滿是勝券在握,分外惹人厭。

沈映魚慢慢走過去,然後趁他沒有反應過來,驟然將手中的粉末袋子用指尖摳破,全揚在他的臉上。

蘇德耀只聽見女人清脆的聲音,眼前一片白霧,他反應過來伸手捂住口鼻,轉過身去躲避。

“去你的,怎麽都是死,誰幫你啊!”

沈映魚不敢停頓,腳步飛快地朝著門口跑去。

她才不會信蘇德耀的話,撞破了秘密,她無論如何都會被他殺死。

外面的雨已經停了。

身後的蘇德耀不知從哪裏,叫出了幾個高大威猛的男人,他們緊追不舍。

絕對不能被抓住。

沈映魚不敢回頭,一股腦地往前面跑,已經不知道自己去了什麽地方,依稀記得周圍有很多的花。

跟在身後的蘇德耀見她靈敏地穿過花圃,腳步一頓,身邊那些人也同樣停下來,等著吩咐。

他眼中閃過一絲惱怒。

那裏雖然沒有人,但卻是莊園中最危險的地方。

不管能不能抓住她,今日的事絕不能傳出去。

“繼續追。”蘇德耀擡頭看了眼花圃不遠處的那座尖塔,領著人快步往裏去。

下過雨的園子,樹葉上都盛著水珠,周圍還有淡淡的霧氣,薔薇下的純白茉莉被踐踏在腳下,鉆出來一個面龐幹凈白皙,卻滿是慌張的女人。

她像是無路可去,緊張地屏住呼吸,神情猶豫地看著前面的大門。

前面除了這扇門,沒有路可以去了。

可要是進了這扇門,她被蘇德耀剛好堵個正著,真的是叫天天不靈了。

三樓的落地窗前坐在藤椅上的少年下頜微昂,凸出的喉結充滿誘惑地輕滾,骨節分明的冷白修長手指搭在枯藤扶手上,輕輕地敲著。

他神情微懨的將視線不經意地落在樓下,正立在茉莉花叢的沈映魚身上,目光一頓,因她此刻狼狽出現在這裏而詫異地揚眉。

沈映魚一直都很愛穿裙子,尤其是行走間裙擺會搖曳生花的裙子,緊緊包裹著細長又具有肉慾感的長腿,胸前的荷花領也撐得鼓鼓囊囊似雲兜沈。

但現在裙擺被不知被什麽刮破了,甚至連領口也被扯得亂糟糟的,狼狽得似誤闖危險密林的公主。

看了片刻,蘇忱霽烏瞳遲鈍地旋動,最後落在緊隨而來的幾人身上。

他緩緩站起身,臉上的神情消失,面無表情地居高看著追來的人。

原來是有人要碰他的花。

底下的沈映魚也不敢再猶豫了,提著裙擺便往裏面慌亂地跑。

身後跟來的那幾人趕過來時,只能看見她往裏奔跑的殘影。

蘇德耀警惕地看著前方,腳步遽然停下。

此處是蘇忱霽的地方,他喜靜,居住地周圍沒有任何仆人,所以剛才他才會肆無忌憚地追過來。

但他不確定蘇忱霽現在沒在。

“先生還追嗎?”

看著消失在裏面的沈映魚,他眼中閃過惱意,頗有幾分氣憤:“不追了。”

蘇德耀轉身打算離開,剛邁出一步,忽然剛才立過的地方落下花盆,新鮮的泥土碎裂在小石板上,花骨朵兒歪斜地倒在腳邊。

他順著花盆的方向順勢往上看去,還沒看清眼前便一片血紅。

嘭——

有幾聲沈悶的巨響,沈映魚在屋內聽得十分清晰,從樓梯邊的巨大窗戶往外看過去。

剛才還追著她的那幾個人,已經倒在那片純白的茉莉花上,血似灌溉的養分,浸入泥土中。

穿著休閑的少年緩緩走出來,手中拿著中世紀那種□□,金色的槍口雕刻成薔薇的形狀。

他停在倒在地上還在痛苦蠕動的幾人面前,神情柔和地看著他們,腔調溫和:“三叔,你們弄臟我的花了。”

蘇德耀捂著手臂,看向他的眼神滿是恐懼,“蘇忱霽,你竟然對我出手!”

“嗯。”蘇忱霽漫不經心地頷首,撥動著覆古的燧發槍,緩慢地對著他的頭頂,沒有說一句話遽然一槍正中額頭。

“早就說過了別動我的花。”

幾聲沈悶的聲音響起,驚起了樹上的鳥,躺著的幾人額心全都被刺穿,很快便被穿著黑衣的人悄無聲息地拉走,甚至地上的血都被擦拭得幹幹凈凈的。

蘇忱霽屈身半跪在被壓壞的茉莉花前,憐惜地伸手將它扶起,但雕零的花瓣卻被沾上了泥土和鮮血,有的甚至還被踩得糜爛。

他輕聲地呢喃:“真的該死,都壓壞了。”

軟坐在二樓樓梯上的沈映魚屏住呼吸,全程目睹,那幾聲槍聲好像震得她頭昏腦脹。

第一次如此直觀地看見死亡。

至到樓下氣質幹凈的絕艷少年溫柔的把壓倒的花都扶好,站起身,沈映魚才回過神,但身子卻僵著不敢動。

因為他立在還染著鮮血的花圃前,眉眼含笑的與她對視,身後的墻上是艷麗的薔薇和純潔無瑕的茉莉,而他像是篆刻如墻的一幅絕美油畫。

等我。

他讓她等她,會不會也殺了她?

沈映魚面色慘白,死死地扣住身後冰涼的漢白玉石臺階,有心想要爬起來跑,但剛才倉皇逃跑時不慎在臺階上摔了一下,現在腿軟得站都困難。

而且她也跑不了了。

旋轉的覆式臺階下緩緩傳來沈穩的腳步聲,每一步都似踩進了她的心裏,隨著越來越近而越發難以呼吸。

“小媽。”

沈映魚慌張地轉過頭,瞳孔驟然一縮,身子往角落瑟縮地蜷縮了一下。

他臉上和手上的血似乎已經在上來時就已經清理了,此時氣質幹凈得似一塊冷澤的白玉。

蘇忱霽註意到她看自己的眼神充滿了恐懼,低頭打量了自己身上,眼中不經意地閃過疑惑。

已經沒有血了,她為何看起來還怕他?

“你……”沈映魚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臉上努力露出正常的笑,嗓子卻幹啞得發不出聲。

他聞聲擡頭,神色如常,甚至冷艷的眉宇軟和成柔態,輕聲地安慰:“別怕,他們都死了。”

沈映魚吞咽口水,目光環視他周身一圈,確定沒有看見那把精致的覆古燧發槍,而他對自己也沒有殺意才放下一顆亂跳的心。

少年終於走到了她的面前,低垂下眼睫,清淡地註視著她此刻的狼狽,然後朝她伸出了幹凈如玉的手,腔調溫和地詢問:“要幫忙嗎?”

沈映魚不敢讓他幫忙,小臉慘白無血色,顯然被嚇得不輕,虛弱的尾音都在顫抖:“不、不用了,謝謝。”

但他也只是禮貌詢問一下,並不是征求她的意見。

沈映魚雙腳騰空時下意識短促的驚呼一聲,懸空感讓她雙手不受控制地緊緊環住他的脖頸,海藻般微卷的長發落下幾縷在他的手臂上。

有點癢。

他乜斜一眼懷中的女人,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地邁步下臺階。

猶豫了一下,她主動坦白:“我剛才在後花園不小心睡過去了,然後醒來後不經意聽見他們說要在過些時日的宴會上對塔什皇太子出手,他們害怕我洩露秘密,所以才來追殺我的。”

“嗯。”他並沒有詫異地頷首。

沈映魚身體僵硬的被他抱著,心中暗想他這是早就知道了,還是根本就不信她的話?

他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頓了頓又回應道:“我知道了,我會處理好的。”

果然早就知道了。

冗長的臺階上刻著不少纏枝般的花,優雅得似漫步於花園中,沈映魚在他的懷中不敢亂動,隱約聞見一種獨特的香氣。

蘇忱霽把她放在樓下大廳的軟皮沙發上,她忙將腿收進破爛的裙擺中,潤濕的水眸撲閃地顫著睫毛。

他轉身從圓臺上拿出藥箱,然後蹲在她的面前,溫聲道:“腿伸出來。”

沈映魚抿著唇,小弧度地伸出一點點腿,他的視線順著她的唇落在腿腕上。

細小的擦痕像是不經意染上的紅墨水,在白皙精瘦的短骨上顯得有幾分欺虐過的破碎。

那些人都該死。

看見上面的傷痕,那種難言的殺戮和血腥感又湧了上來,像是有人沈悶地敲擊著他的胸腔,蘇忱霽有些難以抑制地垂下眼睫,呼吸輕緩地頓住。

他伸手輕輕地掀開她的裙擺,“疼嗎?”

沈映魚感覺到他此刻壓抑的情緒,不安地抓著身後墊著的軟枕,搖了搖頭:“不痛。”

只是一點小擦痕而已,現在根本就已經沒有感覺了。

他沒說話,安靜地垂著頭,打開瓶蓋輕輕地噴在傷口上。

剛才沒有感覺,經由這般一噴她倒吸一口涼氣。

蘇忱霽擡起頭,烏黑的眼瞳清晰地倒映著她雪白的臉:“很痛嗎?”

沈映魚對上他的視線不自然地別過頭,小弧度地搖頭:“不痛,有些涼。”

“嗯。”他垂下頭,骨節漂亮的手指按在上面,冰涼的指尖緩緩沿著那截短骨,小弧度地推揉。

手指很涼,按在上面也很溫柔,舒服得她忍不住輕瞇起眼睛,緊繃的神經放松後產生了一種纏綿的困倦。

“不舒服和我說。”清淡的聲音響起,將她昏昏欲睡的心打散。

沈映魚對他頷首。

蘊柔的燈光灑在他的眉眼上,垂的眼睫映出淺淡的斜影,微卷的頭發很適合這張臉,有種卸下防備的純粹,也有極強的侵略性。

沈映魚視線不經意落在他的身上,看得漸漸出神。

這張臉張得當真是無可挑剔。

尤其是那雙眼睛,擡眸看人時像是一只狡猾的狐貍,卻又割裂出一道清冷感,悄無聲息、安安靜靜地顫著卷翹的眼睫勾引人。

想觸碰。

沈映魚腦中剛劃過這個念頭,指尖便觸及了溫軟。

她霎時回神,眼中的迷離漸漸變成尷尬,手也不知道該欲蓋彌彰地收回來,還是該向他道歉。

她的手指怎麽不聽使喚地摸上他的薄唇,而他蹲在面前沒有動,神情冷靜地凝望她,不提醒,也不拒絕,如同在好奇著她下一步會做什麽。

最後是蘇忱霽先轉過了頭。

修剪圓潤飽和的指甲從唇邊劃過,他的喉結也跟著上下滾動了一下,朝向她的那半張臉無端地透出幾分性感的吊詭感。

沈映魚視線艱難地從那弧線漂亮的喉結上移開,別過頭輕咳嗽,拘謹地紅著耳朵,蠕唇:“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他回頭:“無事。”

“一會兒我讓人送你回去,藥要每日都擦。”

“啊……哦,哦。”沈映魚仰頭看了一眼他,然後飛速地反應過來,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對她做什麽。

或許是她看起來的確弱小無害,哪怕親眼看見他殺了人,他也不懼怕。

“我會幫你保守秘密的,今天的事我權當沒有看見。”沈映魚已經忘記之前對他的恐懼了,豎起四指在耳畔發誓。

蘇忱霽收拾著藥箱,聞言眉心微仰,沒有反駁。

殺幾個人對他而言並不是什麽大事,況且這些人本就該死。

他拿著一雙拖鞋走過來。

顯然沈映魚誤會了,一邊彎腰拉著裙擺,一邊扶著沙發站起來,從他手中接過拖鞋,口中還感激地說著話:“你真是個好人。”

“好人?”

蘇忱霽的動作一頓,目光柔和地看她,臉上似笑非笑的古怪神情。

原來在她的眼中這樣就是好人了。

那日後若是發現,他其實是個想欺負她到兩眼含淚的惡劣壞人,會不會後悔說出這樣的話?

一旁的女仆前來攙扶著沈映魚。

她穿好拖鞋,對坐在沙發上含笑看自己的少年溫柔地揮手:“時間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多謝你。”

等他點頭,沈映魚不敢多停,顛簸著腳姿勢別扭的讓人自己走。

走出大門那瞬間,她的心才算是徹底歸位了。

她的目光不經意掃過不遠處的花圃,沾在上面的血漬已經完全被清理幹凈了,根本看不出之前在這裏死過幾個人。

一股寒意從腳下往上鉆。

還是盡量不要在他的面前晃蕩,太危險了。

那天死了幾個人,沈映魚以為至少會被人談論起,誰知半分風聲都沒有傳出來,所有人都好像當蘇德耀憑空消失了。

她忐忑了許久才徹底放心。

時日一久,那日所見所聞好像都是她做了一個夢,漸漸她也忘了那天。

……

這座莊子大得驚人,聽說只和皇庭的建築面積小些,不管是裝潢還是規格都是頂級貴族才有的,蘇氏在帝國也深受平民百姓愛戴,時常也會將一些神秘紀事賦予這個古老的家族。

來之前沈映魚本來也有一顆敬畏心,現在待了一段時間後卻又覺得,其實這裏和絕大部分普通氏族沒有什麽不同,頂多,有錢、有權……

想起便宜繼子的那張絕艷出塵的臉,沈映魚呷了口熱茶,瞇眼繼續評價。

還有顏值。

不過想到蘇忱霽,沈映魚還是有些慫。

他出現在她面前的次數並不多,但每次都能刷新她對他的認知。

尤其是有一天,她與蘇子玉無意間單獨碰上過一次,還沒聊幾句閣樓上便落下了一朵花。

緊接著鮮艷的玫瑰不斷地落在地上,像是一場富有詩意浪漫的雨。

蘇子玉看見玫瑰當場臉色一變,似是想起了什麽,腳步微慌地往外奔。

沈映魚順著花落下的方向看去,穿著純白的少年單手支著下頜,面無表情地立在四樓懷中抱著一捧玫瑰,清淡的與她對視,如同怪誕精魅。

他只與她對視了片刻便轉身消失在四樓。

沈映魚低頭看著腳邊的玫瑰,花梗的刺沒有清理,上面還沾著血漬。

她環顧四周沒有人,彎腰撿起了地上的花。

又過了一夜,第二日她就聽說,蘇子玉昨天慌張跑出去是為了什麽。

又是一個omega為了他自殺。

這件事讓她後來又再觀察了幾天,最後還是徹底放棄了他。

蘇子玉這個人實在不行,不說花邊新聞層出不窮,為他跳樓喝藥自殺的omega多得數不勝數,只說他來者不拒的行為,讓她實在難以接受。

而且在這裏待了這麽久的時間,她發現除了最開始蘇紀生會不滿地嗆她幾聲,從那之後大概被長輩教導後也再也沒有了。

現在日子過得也剛好不錯。

最主要的是前段時間哥哥在國外打來電話,他打算在國外安居,如果安頓好她也許也會跟過去。

所以在蘇氏她也留不了多久就會離開。

不過自從那日他從樓上灑下玫瑰後,接下來好幾天,沈映魚都沒有再見過他,但夜裏她睡得意識模糊的時候會夢見他。

那些夢很古怪,像是春夢。

在夢中少年頎長的身軀安靜地躺在她的身邊,只要她轉過身就會貼在炙熱的胸膛,媚人的濃香壓抑著黏稠的情慾,濕潤的吻克制又瘋狂地落在她的脖頸上。

昏暗的夜裏她還能聽見他一遍遍,偏執又輕柔的在她的耳邊重覆喘息偏執呢喃。

“你是我的……”

那些夢真實得可怕,她更加不敢與他單獨相處了。

十點的春陽輕飄飄地灑在身上,舒服得引起了春困,沈映魚解下手腕的新絲帕,蓋在臉上小憩。

帶著暖意和花香的風溫溫柔柔地吹拂過,躺在吊椅上小憩的女人,身著罌紅的長裙隨著風輕飄飄地蕩著。

在她身後的尖塔閣樓,墻上爬滿了薔薇,圍繞盛開的一簇簇濃艷的花朵開得荼蘼璀璨。

暖和的陽光並未持續多久。

“夫人,下雨了,請到裏面躲躲。”

仆人手中拿著傘,腳步匆忙地跑過來。

一滴小雨點落在臉上,沈映魚茫然地睜眼,看著霧沈沈的天邊心微嘆息,從秋千上下來,鞋都來不及穿便下起了瓢潑大雨。

兩人匆匆忙忙地躲進身後的閣樓。

窗外的雨幕越下越大,如同天地連成一線的霧。

雖然躲雨及時,但沈映魚身上免不了還是被雨淋濕了,本就緊的裙子貼在皮膚上很難受,還有寒氣往背脊鉆。

“這天真是古怪得緊,剛還是晴空萬裏,倏然就下起了大雨。”

拿傘的仆人見她坐在沙發上雙手抱臂,赤腳踩在地毯上,滿身濕漉漉得似落難的小貓,慵懶又純潔地望著外面的雨,忍不住開口道:“夫人,我先去替您找身衣裳換,您先在這裏等等我,這是蘇先生的閣樓。”

這些人一般稱呼蘇先生,大部分都是蘇子玉,她並未多想。

“蘇先生一般不住在這裏,不過樓上都有毛毯,若是冷了您可以上樓尋件披風。”仆人卷著珠簾說。

沈映魚轉頭對她溫和抿唇輕笑:“多謝,麻煩你了。”

“不麻煩。”仆人忙擺手,心中感嘆新夫人脾性當真是好。

仆人撐著傘很快消失在霧幕中。

等人的時候最是無趣,百般無聊的沈映魚趴在沙發上,看了一會兒外面一直下,絲毫沒有停雨的架勢,頗為愁苦地輕輕嘆息。

大門沒有關,一股寒風吹來她冷得撮手臂,無聊之餘這才打量這個閣樓。

像是古式的鐘樓,內部呈方形,正中央還有一口大鐘,三扇拱形門窗,門頂兩側有騎馬的雕像。

這個地方她剛才怎麽沒有發現?

沈映魚看著中東情調的閣樓,好奇地赤足踩在地毯上,潔白的地毯也柔軟得似雲朵。

她在樓下轉了一圈,然後在巨大的高頸花瓶後看見上去的樓梯。

猶豫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地提起還在潮濕的裙擺踏了上去。

她想上去找塊能保暖的毛毯,不然再這樣下去遲早要生病。

二樓空蕩蕩的,全是能看見外面景色的琉璃窗,若是被太陽照射進來,這裏一定很好看。

沈映魚看了幾眼腳下奇怪得像是陣法的圖案。

收回視線,她繼續往樓上走,三樓和底下兩層有所不同,裏面還有幾幅油畫,許多浮雕、壁畫和馬賽克鑲嵌畫,美人與持劍的將軍,金白相間的大圓頂具有羅馬式與拜占庭式相結合的風情。

沈映魚立在臺階上,手扶著圓柱,滿眼驚艷地看著,紅色的圖畫最多,大多數是美人各種極具風情的姿勢,甚至有很多動作古怪晦澀。

她踏上臺階,走在長廊中,左顧右盼地看兩面油畫,這些美人無一例外皆沒有五官,每一筆勾勒得卻恍若是活了。

不愧是愛美人的蘇子玉,審美很好,周圍的陳設布局、色彩搭配都極具美感,讓人忍不住流連忘返。

“這些畫真好看。”沈映魚輕聲呢喃,然後轉頭看向另外一幅畫。

Omega天生對危險信息敏感。

正觀看圖畫的沈映魚腳步驟然一頓,鼻翼輕聳,似乎聞見了一股很淡,但又很亂的信息素。

很溫和的信息素,像是煮沸的清茶,有點甜,還在若有若無地勾引著人,很少能有Omega抗拒得了這樣的氣息。

幾乎是一瞬間她原本平穩的心跳驟然跳得很快,一股難言的感覺霎時如浪潮般沖擊而來,原本白皙的雙頰莫名浮起潮紅,雙腿也有些發軟。

沈映魚心臟抖動得雙膝一軟,手伏在墻上。

什麽地方傳來的氣息?

沈映魚口幹舌燥地撐在刻有浮雕的墻面上,另一只手作扇,想將面紅耳赤的感覺散去。

這裏有個品不出品階的alpha,不知道在做什麽,信息素絲毫沒有收斂,雖沒有狂亂和侵略性,但沈映魚還是不敢多逗留。

她軟著身子轉身就要往樓下走,但被信息素幹擾得太厲害了,將走幾步便軟倒在地上小聲地喘息。

突然從身後襲來強勢的壓迫力,如傾軋而來的山海,壓迫得她忍不住產生臣服感。

冷涼的手穿過她的手肘,還有膝彎,無力的身子霎時騰空被人從地上抱起。

“啊——”

她短促地輕呼一聲,怯生生地顫著雙眸轉頭,玉面潮紅的少年低垂眼睫,微亂的黑發卷曲地遮住臉上的神情,殷紅的唇輕抿,似是午夜的吸血鬼,氣息微亂地抱著她。

“沈……映魚?”微沈的聲線逐字咬著音調,疑惑地停頓叫出她的名字。

抱得很緊,緊得他好似要將她鑲嵌在骨子裏。

釋放出來的信息素根本不似剛才那般溫和,張揚、強勢,還有一種接近恐怖的摧毀欲。

她就像是被兇殘惡獸抓住的羸弱小獸,在尖銳的利齒下無助地瑟瑟發抖。

“蘇、蘇……怎麽是你在這裏?”沈映魚叫不出他的名字,緊張的用雙手捏著他的衣襟,小腿止不住地亂蹬掙紮。

自從那日後,她每次見到他都會繞道而行,而蘇忱霽這段時間似乎也很忙,兩人已經很久沒有單獨見過面了。

誰知道今天誤打誤撞竟然碰上了他。

空氣中紊亂的信息素,無不在告訴她一個可怕的事實。

他好像易感期了。

蘇忱霽微掀眸,視線清冷地掠過她慌張的小臉,殷紅的唇微扯,烏黑的眼中翻湧著雜亂的情緒。

躲他。

沈映魚躲他很久了。

與旁人在一起就會淺笑晏晏,一旦看見他來了,臉上的笑意驟然斂下,接著就會找理由離去。

今日是他易感期,但沒想過她就這樣突兀地闖了進來,那些往常壓抑陰暗情緒在這一刻好似生長在荒蕪中的雜草,忽然天降甘露,品嘗到一點就開始瘋狂地生長。

想要吃掉她,要她的眼中,世界裏從此只有他一個人。

沈映魚天生就該是屬於他的。

他垂下頭,卷翹的眼睫遮住眼中翻湧的赤紅,步伐穩健地抱著她轉身往裏走去,嗓音微啞地回應她的話:“這是我的地方,應該是我問小媽怎麽在這裏才對。”

‘小媽’兩個字好像在他含在唇齒間,每個音都輕咬著尾音,反覆蠕得裹著一層獨特的欲望。

沒有人跟她說這裏是他的地方,帶她進來的仆人說的是蘇先生,她理所應當的以為是蘇子玉。

如果早知道是他的地方,她絕對不會進來。

察覺他沒有絲毫放下自己的想法,沈映魚心神不安地亂跳,捏著他衣襟的白皙手指越發緊,講話也柔得不利索:“你要帶我去哪裏?先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他沒有回應她的話,修長的腿越過兩壁油畫的長廊,隨意踢開一扇房門。

滿室潔白的畫像,有的用紅線纏住畫像中女人的雙手,束縛著雙腳,還有在潔白茉莉花中沐浴陽光,身後卻是長著獠牙的惡獸,意圖將她整個吞下。

沈映魚看清畫像中的女人杏眸驟然一縮,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被拋擲在金烏咬幔的大床上,身子輕彈兩下,她便迫不及待地爬起來,手腳並用地往床下爬。

少年懶洋洋地坐在床沿看她慌亂的動作,嘴角似輕嗤嘲笑,傾腰一攬,將女人柔軟的腰抱入懷中,冰涼的唇印在她後頸的腺體上。

“怕什麽?是因為是我嗎,嗯?”

語氣輕柔得似三月的春水,合著陳舊的酒,低沈地穿過耳畔繚亂心弦。

“沈映魚,我都已經躲到這裏來了,你卻還是要出現在我的面前,你說我該怎麽辦呢?”

被碰上敏感又隱私的後頸,沈映魚僵著身子不敢動,猶恐他下一秒就無情地咬破她的腺體,然後將信息素註入進身體。

他察覺女人的溫順,屈指撥開後頸的長發,露出潔白的後頸,微凸出的短骨處似有無盡的誘惑,引誘著他張口咬下去。

這裏散發著茉莉花般清甜的信息素味道,可口得舌下泌出饞意。

好想……

他眼神幽幽地盯著,烏木般的瞳孔逐漸渙散,呼吸不斷地變得炙熱,想要放肆地順著吻下去,想用尖銳的牙齒咬破這塊脆弱嬌嫩的肌膚,將自己的信息素註射在裏面,徹底,完整,瘋狂地標記她。

可她從不看他一眼。

“喜歡他那樣的?”他忍不住誘惑,眼尾微紅地埋下頭,唇印在她的後頸,感受著她敏感的輕顫動作。

沈映魚咬住下唇抑制身體的顫動,下巴深陷在軟被中,柔弱的聲音朦朧地傳來,意圖在用溫柔安撫他躁亂的情緒:“不喜歡,小忱你先放開我,我給你找醫生。”

他聽她喚自己的稱呼,輕顫著卷翹的眼睫,潮紅的玉面呈現茫然,跟著她一字一頓地重覆:“小……忱?”

“呃……”沈映魚猝不及防仰起頭,大腦登時一片空白,等反應過來他在亢奮時雙頰通紅。

“你真狡猾,竟然這樣叫我。”他咬住她的後頸,躍躍欲試地磨著牙齒,環住她腰身的雙臂收緊,輕喘得極其色.情地蹭她。

“那我叫你什麽?小魚?”

沈映魚聽他含笑的語氣,無法想象他清冷的臉上此刻是什麽神情,不過聽語氣還有周圍的壓迫人的躁亂信息素,好像已經穩定了不少,那他情緒應該也穩定了。

“你先放開我,想怎麽叫都可以。”她軟和語氣,企圖伸手去拉環在腰上的手。

怎麽叫都可以,落入他的耳中無疑是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但他不想在此刻叫,她應該和他一起。

“那,小魚,再讓我標記一下可以嗎?”他繾綣地吻著她的後頸,伸手掰過她的臉,潮潤的吻順著耳畔落在唇角。

他根本就沒有給她回應的機會,強勢地堵住她的唇舌,清冷的信息素瘋狂亂竄,鉗住她下顎的掌心發燙,如同延綿不絕的火焰大口地吞噬著她。

窒息、瘋狂、亢奮,數不清的負面情緒裹著欲望沖上頭頂。

沈映魚腦子一片空白,無力地小聲嗚咽出聲,纖細白嫩的手指攥緊蠶絲柔軟的被褥,指尖的粉漸漸變白。

他的從不是什麽溫潤如玉的君子,是餓鬼,強勢的將她堵在一隅之地,撕破偽裝的表皮,肆意地露出貪婪。

“讓我標記你可以嗎?成為永遠屬於我的Omega。”

“小魚,求求你將頭發撩開……”冰涼的手指似觸碰過雪堆,落在肌膚上引起她瘋狂的戰栗。

他將床當作帆船搖晃,金烏咬住的床幔晃動著被女人的手抓住,紊亂的呼吸融成一片。

沈映魚拉住床幔的手還在顫抖,梨花般的魚尾裙已經被粗魯地扯破了,堪堪裹住纖細的腰,細長的大腿握在他的掌中,搭在他的腰上。

“不能……”她終於能說話了,斷斷續續地喘著,被吻得雙眸渙散浮著一層朦朧的霧氣。

蘇忱霽從雜亂的情緒中停下,緩緩擡起頭,眼尾泛著綺麗的紅,不解地凝望她動情的模樣。

“不能?”他低低地呢喃,手指勾住的內衣帶子微微用力,脆弱的衣帶崩裂,月盤雪膩酥香半遮掩,一只手都握不住。

沈映魚眨了眨眼,才發現自己現在姿勢怪異,而他渾身帶著一觸便勃發的危險感,大腦也在瘋狂叫囂。

她勉強清醒,伸手捂住春光乍洩的胸口,氣息不平地道:“你現在不清醒,不能隨便做這樣的標記。”

作為omega可以被標記,但只能被一個alpha標記,而一個alpha雖然可以標記多個omega,但標記分為暫時標記和永久標記,由alpha決定,永遠的標記也註定他這一生只能有她一個伴侶。

這不是她想求的,雖然沒有嫁進來,但她最多只想被臨時標記,在陌生的地方夾縫生存而已,況且……

沈映魚唇微抿,他曾經臨時標記過她,他表面雖看著冷靜,可能有多失控她至今不敢忘記,這也是她上次選了他又迅速換人的原因。

那日她來時,他看自己陌生的眼神,她還以為他已經把自己忘記了。

“那清醒的時候就可以嗎?”少年捧起她的臉,目光沈沈地凝望她,溫柔的一字一頓地詢問。

沈映魚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垂下眼瞼,心中想先將他忽悠著放開自己,她毫不猶豫地點頭,語氣溫柔安撫:“清醒的時候就可以。”

又騙他,敷衍他。

蘇忱霽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玉軟雲柔的臉,極具東方古典的柔媚,細長的柳葉眉,飽和如含鮮艷花瓣的菱唇,小巧高挺的鼻梁,無一處不是春水般的溫柔。

但這張唇,騙了他兩次。

他並未被溫柔安撫到,情緒似冷靜的屈指輕叩她的唇,深邃的烏眸微揚,睥睨的將女人的緊張盡收眼底。

他不說話,周圍暗湧著危險的張力,沈映魚比之前更加緊張了。

眼前的少年突然輕勾唇角,清冷散去,絕艷的臉上浮起淺淺的斯文柔笑,俯下身子把臉埋在她的脖頸處,胸腔的隨著笑聲起伏震動。

“沈映魚,你覺得我不清醒嗎?”

沈映魚動了動唇,接著又聽見他用氣音呢喃。

“如果我不清醒就在剛才,不應該是詢問你,而是直接……”

“啊——”她的肩膀吃痛,眉心微顰出痛色。

“直接咬破你的腺體,將我的信息素全都註射進去,撕破這層單薄的屏障,徹徹底底將你霸占,不顧你的意願把你的雙手捆在我的床頭瘋狂標記,直到讓你肚子裏懷上我的孩子。”他的聲線很涼,冷靜地陳述事實。

這些混賬話沈映魚第一次聽,還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更多的是不安和危險。

幸好他只是含糊不清的將話說完就將她放下,似無力地倒在一旁,把自己的身子蜷縮起來,碎發遮住變得蒼白的臉。

被放開的沈映魚連滾帶爬地跌落在地上,及腳踝的魚尾裙被扯成斜岔裙,被揉捏過的胸也發脹。

她滿臉羞恥地捂著爬起來往外面跑,但還未跑幾步腳步又突然頓了下來,提著裙擺轉身看向床上的少年。

他穿著單薄,寬松的上衣許是在剛才她掙紮時不小心拉上去了,背對著她露出一截蒼□□瘦的腰,比丟棄的小狗都還要可憐。

周圍的信息素依舊紊亂的在亂飛,濃烈又具有刺激性。

沈映魚臉上浮起猶豫。

他現在好像是真的在易感期,就這樣放任他一人在這裏,會不會出事?

心中猶豫,然而身體卻已經先一步做出了選擇,剛邁出的幾步又回歸原位。

沈映魚半跪在床邊,小心翼翼地伸手想探他的額頭,還沒有碰上便被他驀然抓住。

“還不走嗎?”他沙啞地呢喃。

沈映魚慌張地掙紮收回手:“我、我看看你好些了沒有。”

都被欺負成這樣了,還有好心來關心旁人。

蘇忱霽莞爾輕笑,內心剛平覆的情緒再次雜亂地躁動,陰暗得想不顧一切地霸占她,把她變成自己的所有物。

“頭痛。”他闔上眸,將那些見不得光的黏稠陰暗壓下,無力地呢喃。

他好似真的疼得不行了,緊緊攥住她的手貼在雙眸上,玉面蒼白無色,脆弱得似雪枝頭的一株稚梅,十分無害的模樣。

果不其然沈映魚見不得他這樣,眼中浮起一絲焦急,手由著他抓住親昵地貼在眼上:“你平時易感期有吃藥嗎?還是說有醫生?我去給你請來。”

“沒有……”他搖搖頭,頎長的身子在細微地顫抖。

不想吃藥,不想看醫生,想咬她,想標記她。

沈映魚不知道他說的沒有是沒有吃藥,還是沒有醫生,見他似難受得不行的樣子,猶豫著伸出另外的手,溫柔地揉著他的額頭。

揉了一會兒他似乎安靜了,她小聲地詢問:“這樣好些了嗎?”

“沒有。”依舊只有沈悶的兩個字。

沈映魚不敢放手,身子往前移一寸,調整舒服的姿勢揉著他的頭。

曾經他因為分化成頂級Alpha時無法掌控自己的精神力,而被放在皇家學院一段時間,當時她也因為身上信息素不穩定,只要洩露一絲氣息很容易被Alpha鎖定,父親為了她的安全,而將她放在學院中學會抑制。

當時她便對在學院中時常安靜獨處的漂亮小Alpha十分感興趣,有好吃的第一時間都是想到他,相處了一年才勉強能說上兩句話。

但他很不好相處,甚至還被她撞見過好幾次,陰郁的漂亮少年獨自在實驗室調配危險的藥劑。

當時他才七歲,像極了高智商犯罪人群,因為無聊而想將皇家學院摧毀。

雖然她當時阻止得及時,但還是被導師發現了違規藥劑,沒有誰會相信是年僅七歲的少年調配的,所有人都以為是她,而當時她就被險些被勒令遣送回去時實驗室被炸了。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燃著熊熊大火的實驗室裏走出異常冷靜的少年,這樣才她才被繼續留了下來,而他也被當作怪物在學院勒令禁止觸碰危險物品。

後來兩人關系雖不至於好得絕無僅有,但也算是成了朋友。

發生意外也是在實驗室中,當時已經十幾歲的少年控制不住強勢的信息素,她守在一旁像往常一樣安撫他。

但那時候也恰好是她第一次進入發情期,被他誤打誤撞在實驗室臨時標記了。

控制不住情緒的頂級Alpha是兇殘的,猶如惡久了的狼,瘋狂的將屬於他的信息素註射進腺體,霸道的用氣息將她裹住,承受不住的沈映魚當場就昏了過去,記憶中最後看他那一眼是猩紅的又狠戾的眼眸。

因為第一次被標記得太殘暴了,身子本就弱的她對他產生了恐懼,也在那次後她先是躲著他,後來家裏父親與叔叔爭權奪位,她幹脆申請出了學院,再後來便是她被送到這裏來,在三樓對視的那一眼。

沈映魚想著往事隱隱有些犯困,揉他額頭的手漸漸也沒了力氣。

須臾,她疲軟地眨了眨眼,頭往下磕,恰好被一雙骨節分明的冷白手抵住。

蘇忱霽垂下眼瞼,卷翹濃密的眼睫遮住神色,輕輕地托著她的下巴,將她從地上抱起放在身邊,嘴角微揚。

他有一萬種可能將她禁錮在身邊,但是,她似乎並不願意。

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氣息張牙舞爪地狂亂著,卻都生生壓下。

“沈映魚,你逃不掉的。”

清晨的光透過琉璃窗灑落在鋪著厚厚雪毯的地上,細小塵土顆粒帶著暖意,光暈柔和,歐式大床上的女人肌膚勝雪,像擺在櫥櫃中雕刻精致的雪媚娘,可口又好看。

沈映魚這一覺睡得格外舒服,自從老爺子意外死後她一天也未曾睡過好覺,此時舒服地躺在暗香縈繞鼻翼的床上,每根神經都舒緩著,忍不住動了動身想換個姿勢。



她猛地睜開眼,入目便是放大的一張好看得令人失語的臉,深邃俊美的五官斯文白凈似阿波羅神,緊閉的眼眸讓他顯得有幾分少年的朝氣。

這不是蘇忱霽嗎!

昨夜狂亂的記憶一股腦地襲來,她感覺頭皮一陣陣發麻,雙眸瞪得圓圓的,猛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口鼻,防止尖叫出聲。

她、她昨夜,難道一整夜都和他睡在一起嗎?

沈映魚的心在狂跳,趁著他現在還沒有醒來,小心地將橫亙在腰際的手臂小弧度地拉起,不知道是力氣用小了,她最初拉他手臂時紋絲不動,下意識擡頭看他。

少年依舊還在沈睡,微亂的黑發遮住半張臉,精致流暢的下頜軟陷在枕中,呈現無害和無辜的睡顏。

確定他還在睡後,沈映魚第二次嘗試,這次輕而易舉就將他的手臂拉開,她額頭已經布滿了緊張的汗,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昨夜一晚沒有回去,不知道那個給自己去拿換洗衣物和鞋子的仆人有沒有四處尋她。

要是被人發現她在蘇忱霽這裏,兩人甚至還睡在一張床上,也不知道被人發現她會不會被人趕走。

沈映魚赤足踩上軟地毯上,作賊般地往門口跑。

巨大的門被她用力拉開,還沒有來得及松口氣,她臉上的表情便僵住了。

“你怎麽在哥哥的房間!”

穿著筆直西裝,打著蝴蝶結領帶,甚至連頭發都梳得一絲不茍的小少年神情嚴肅地立在門口,眼神警惕地上下打量突然出現的女人。

長裙破爛地穿在身上,一頭烏黑的卷發也亂糟糟地散著,像南城鐘塔下落魄的女流浪漢。

沈映魚沒料到蘇紀生竟然在門口,被小孩突兀地撞見這一幕,腦子一片空白。

“你怎麽來了。”從身後傳來少年晨起時沙啞的聲音,將正在對視的一大一小打斷。

蘇紀生瞥了眼沈映魚,輕哼一聲沒說話,從她身邊往裏面鉆,待看清床上坐著的哥哥時表情霎時變得古怪起來。

床上的少年微卷的狼尾發型尋常都是半紮,此時散落在肩頭,向來蒼白無色的玉面微紅,懶洋洋地撐著身子盤腿坐在上面,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女人的背影。

蘇紀生想說什麽,話登時卡在了喉嚨,磕絆道:“子玉哥哥說哥哥昨天說要和我一起去學院。”

蘇忱霽聞言一頓,微倦地擡手揉了揉額頭,輕唔一聲,顯然是不記得自己說過這樣的話。

“哥哥,還去嗎?”蘇紀生一臉渴求地盯著他。

蘇忱霽松開手,視線掠過門口僵直站著當隱形人的沈映魚,突然薄唇微揚,腔調柔和幾分道:“你問問小媽。”

問她做什麽?

心中雖疑惑,蘇紀生還是轉頭走到沈映魚面前,雙手抱臂地仰頭看她:“我可以和哥哥去學院嗎?”

沈映魚臉上露出比哭還難看的表情:“……可以。”

她現在根本不知該做些什麽。

得到女人的同意,蘇紀生表情松懈,揚起乖巧的笑對蘇忱霽道:“哥哥,她同意了。”

“嗯,你先在樓下等我。”他頷首。

蘇紀生心滿意足地往外面走。

沈映魚亦步亦趨地跟著,還沒走幾步就被身後奔來的人攥住手腕,用力往裏一拉,沈重的門便被闔上。

“小魚要去哪裏?”少年高大的身軀將她全罩在懷中,親昵地交頸相擁,講話間帶出一股刺肌的熱浪。

他太大膽了!

沈映魚受驚地捏著他的衣袍動力地往外面推,語氣微急:“蘇忱霽,你快放開我。”

“昨天叫我小忱,今天就叫我蘇忱霽,你好無情……”他將臉埋在她的肩頸,用鼻尖輕拱著她的鎖骨,冷淡的語氣含著不經意的委屈。

沈映魚聽他的話,有種微妙的感覺。

她好像是提起裙子不認人的人渣,甚至還微妙地共情了蘇子玉。

這樣的想法一起,她便被自己嗆到了,偏頭猛地咳嗽。

蘇忱霽聽見她咳嗽,放開了她,屈指端起她微紅的臉,在額上印下吻:“走,該去洗漱了,小紀還在樓下等我們呢。”

“等我們?”沈映魚一邊咳嗽,一邊詫異地擡眸看他。

他輕嗯著點頭,幹脆將她攬腰抱起,轉身朝著裏面走去。

“你剛才已經答應了他,一會兒和我一起去學院。”

他微笑著說:“別想跑……”

樓下覆古沙發上坐著的小少年一臉嚴肅地端著茶杯,想著早晨怎麽會看見沈映魚出現在哥哥的房間中。

昨夜莫名下了一場大雨……

蘇紀生突然把視線轉到窗戶處,不遠處不知道什麽時候修葺了吊椅,薔薇爬滿了藤蔓,並非是一朝一夕才能長得這麽茂盛。

分明那女人還沒有來時,沒有這些古怪的東西的。

蘇紀生正想著,樓梯處傳來徐徐的腳步聲。

他擡頭看去嚴肅的表情霎時又有些怪異起來。

從臺階先走下來的是穿著白藍學院服的少年,清冷勝雪,風光霽月。

而跟在他身後的女人不知道也從什麽地方尋了一套學院服,藍白襯衫和及膝長裙極其不合身地穿在身上,一張成熟風情的臉配上清純的套裝,如何看都覺得怪異。

沈映魚欲哭無淚,完全沒有料想他竟然還有當年自己穿過的衣裳,這個年紀了再穿成這樣,臉面實在掛不住。

她走下樓時都若有若無地想躲在蘇忱霽的身後。

“哥哥。”蘇紀生欣喜地站起身。

蘇忱霽淡淡頷首:“走罷。”

說完轉身伸手拉起沈映魚的手。

她猛地甩開他的手,明眸盛著慌亂,怯生生地看著周圍。

他真是瘋了!

“小紀,你餓不餓,要不要吃早餐再去學院?”沈映魚越過他,臉上堆著欲蓋彌彰的笑,走到蘇紀生面前。

蘇紀生被突然獻殷勤,眼神下意識看向一旁。

蘇忱霽被甩開後低頭,神色不明地凝望指尖,薄唇微抿並沒說什麽。

看了哥哥幾眼,蘇紀生頓了頓,乖巧點頭:“吃了。”

“吃了?那我們快點去學院吧。”沈映魚快步走著,一副想將身後的人甩得很遠的態度。

蘇紀生跟在身後,時不時轉頭看後面跟著閑庭漫步的哥哥,心中已經猜出幾分。

莊子很大,出了門便有司機停著車,等三人坐上車後,狹小的空間滿是古怪的氣氛。

沈映魚坐在左手,將頭靠在車窗上不敢亂在裏面看,就算不看,也能感受一道清冷平靜的視線落在身上。

被夾在中間的蘇紀生,偷瞄身邊的哥哥,見他雙眸微散地盯著左邊,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如坐針氈的錯覺。

蘇忱霽身子懶散地靠在後椅,偶爾車窗外斑駁的光溺在他的精致的下頜,整個人呈現出頹廢的美態。

皇家學院,顧名思義,皆是貴族與皇室人,只要符合年紀皆要入皇家學院,裏面多的是各大家族裏的頂級alpha和珍稀omega以及雖然沒有信息素,但卻是天才的beta,是當世天才集聚之所。

沈映魚再次踏上熟悉的道路,看著不斷倒退的場景,心中升起懷舊之感。

這麽多年了,學院竟然一點也沒有變,還是與當年如出一轍。

車停在種滿玉蘭的教堂樓下,此處早已經停滿了各種豪車,穿著制服的仆人一排排地站著,眼花繚亂的富貴場景。

“哥哥,我進去了。”蘇紀生下車後走了幾步,忍不住轉頭扒拉著車門,可憐地詢問:“你們會等我出來嗎?”

今天是他第一天開學,父親在世時嚴令禁止他們有感情,但他卻還是渴望親情,尤其仰慕兄長,能讓哥哥陪他一起來學院,曾經是想也不敢想,所以還是貪心的想要和哥哥再一起回去。

蘇忱霽沒說話,反倒是沈映魚見不得小孩對她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心軟成一灘水,主動點頭:“別怕,你進去吧,我等在外面等你出來。”

入學第一天要在教堂測試信息素等級,當年她進來時也緊張得不行,所以此刻格外理解蘇紀生的心情。

蘇紀生聽了沈映魚的安撫,對她笑了笑,視線偷偷掠過靠在後面從上車開始便沒有說過話的哥哥,等了頃刻發現他也沒有出言拒絕,心滿意足地將車門關上,跟著仆人進了教堂。

車內歸於平靜。

沈映魚單手支著下頜看著外面,臉上都洋溢笑容的人。

直到前面的擋板突然緩緩升起來,前方的司機被格擋,她才後知後覺地想起。

現在只有她和蘇忱霽了!

她雙手按住扶手按鈕欲要開門,身側原本坐著假寐的人不知何時已經坐到了她的身邊,修長的手按在她的手背上。

“清晨你都不問我吃沒吃早餐。”他懶洋洋的將手指擠進她的指縫中,清瘦的手指透著疏離的冷色。

“偏心。”語氣含著指責。

他靠得太近了,近到她有種自己已經是他掌中物的錯覺,想甩開他的手卻被握得更緊,手臂橫亙在腰上,桎梏住她欲要逃生的行為。

“我、我也沒吃。”沈映魚只要碰上他任何親昵過界的行為,大腦便一片空白,講話也緊張得磕磕絆絆。

蘇忱霽垂下眼瞼,將她緊張得古怪的表情收入眼底,語氣斯文有禮地詢問:“那現在想吃嗎?”

分明是再簡單不過的一句話,沈映魚莫名聽得耳廓發燙,忙搖頭:“不、不吃了吧,等小紀出來。”

“可是……”他牽起她的手往後,按在胸膛,讓她順著往下滑落,最後按在腹部,語氣輕柔地道:“我好餓啊。”

指下的硬肌明顯,不誇張也不瘦弱,昨夜的記憶突兀地闖進來。

年輕朝氣的身軀,無法撼動的力道,斯文清冷的臉在情慾中變得潮紅癡迷,似亢奮又似瘋狂。

真的像餓急了的狐貍,而她是狐貍嘴下的獵物,正被打算一口吞下緩解貪婪的饞意。

“我餓了。”他小心翼翼吻著她的耳畔,舌尖輕勾著如水珠般的耳垂,含在唇齒間輾轉,趁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狡猾地勾著唇,倏然一下將她抱在懷中。

沈映魚驚呼一聲,雙膝岔開跪坐他的大腿上,後頸被按住,兩唇相貼的最初還格外克制,隨著他不斷的深入、纏綿,越發顯得孟浪,就如同他呢喃的話。

真的餓了,餓得想將她一口吞下。

少年反覆吞吐著她亂躲閃的香舌,隱約用霸道的臣服態度來討好她。

他吻得太密了,沈映魚喘不過氣來,耳邊是他窒息般地急喘,不堪入耳的聲音好似在哭。

但她朦朧的視線落在他的臉上,只看見那平日清冷如玉的臉上,此時都是令人頭皮發麻的著迷和癡狂的慾氣。

這裏是外面,僅有一墻之隔,雖隔音但車內並非不是沒有人。

禁忌的羞恥感沖上頭頂,沈映魚忍不住開口含糊不清地責令他:“別這樣叫。”

在此之前她從來沒有想過一個男人竟然這麽會喘叫,還喘得這樣色.情。

沈溺在吻中的蘇忱霽含住她柔軟的下唇,掀開薄薄的眼皮,眼底洇著一圈紅痕,喉結滾動,氣息不平地輕嗯。

他克制著喘息,如同聖賢的學者,沐浴在光下的神龕之上供奉的神明,皎潔如玄月,將十指插進女人微卷的長發中,冷白與霧黑碰撞出極致的顏色。

雙手往下捧起她被吻得微醺的臉,吻從額頭落在脖頸,兩人的呼吸徹底交織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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